关杰（左）正向有关专家了解客家仪式音乐的有关情况。

　　结缘梅州，初识客家“香花”仪式音乐
　　2003年12月的一天，在一列从深圳开往梅州的列车上，一位中年女子背着沉重的行囊出现在车厢里，她叫关杰，是哈尔滨师范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她是应嘉应学院之邀到梅州参加“客家文化与全球化”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在列车上，关杰心里忐忑不安，梅州对她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曾经是“南蛮之地”的“客家”将会是怎样一个世界，她无法想象；而且，这次来梅州，她还有个目的，那便是为自己接下来的研究意向——“仪式音乐”寻找可行性调研对象，客家音乐状况如何？客家有仪式音乐吗？她的心里始终没底。
　　火车上，她与同座的一对老夫妇交谈了起来，这对夫妇正是梅州人，当他们操着一口“客家普通话”与关杰交谈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听明白他们的话，这令她倍感欣慰，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她向两位老人说明了自己来梅州的目的，并向老人打听当地一些民俗、祭祀、祈福等仪式的情况，二位老人非常热心，表示回去帮她打听和联系。
　　对老人的允诺，关杰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当天深夜12点多，当接到老人的电话时，她才真正感受到客家人的热情与淳朴。老人告诉她，就在自己居住的附近山村，明天将有一场丧葬仪式。关杰闻言非常高兴，急忙为自己带来的摄像器材充电、准备好所需用具。
　　第二天，关杰独自来到老人居住的山村。在那里，她第一次观看了客家丧葬仪式，特别是其中的“香花”仪式，更让关杰觉得新奇，“香花”仪式执行者的独特唱腔、新奇的客家方言、执行者所运用的多样法器、念诵经文中所呈现出的层层叠叠的和声音响、执行者高超的武艺……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了她，她心里一亮：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吗？于是，她顶着冬日的严寒和连续拍录的疲劳，把整个仪式完整地录制了下来，为下一步的继续研究做准备。
　　在几天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关杰了解了不少客家文化知识，结识了很多客家文化研究专家，特别是会议代表们从不同角度和层面对客家文化的研究更使她看到了客家文化的巨大研究潜力所在，越发引起了她的研究兴趣。研讨会结束后，关杰决定继续留在梅州，搜索更多客家仪式音乐的素材。在接下来的10天里，通过本地一些专家、学者的介绍，她马不停蹄地奔赴梅州各地，录制了不同类型的丧葬仪式、“香花”仪式、祭祖仪式、祭墓仪式等，同时，她还搜集了不少关于客家文化的书籍。在踏上归途之时，关杰有一种很充实和亲切的感觉，充实在于客家文化的丰富和独特，亲切在于客家人的善良和朴实。
　　三次来梅，只身研究不畏难
　　关杰把研究切入点首先放在对客家整体文化的全面审视之中。为此，她阅读了大量的客家文化、风俗、民情等相关研究文章；为了探究客家“香花”仪式音乐的奥秘，关杰每年都会来梅州一趟住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四处搜集客家“香花”仪式音乐的资料。每次来到梅州，她都要花大部分时间跑山村、进庙宇，录制各种仪式现场。3年来，自己到底跑了多少个山村，多少个庙宇、庵堂，连关杰也说不清楚。
　　关杰进行客家仪式音乐的研究完全是靠自费的，为了省钱，她每次都是独自提着沉重的摄像机、手提电脑等器具前来，租住在朋友家中。关杰告诉记者，她的同事们下乡研究一般会请一个当地人帮忙，既可以保证人身安全，又能帮忙引路、提行囊。可为了省下这笔费用，每次下乡她都是只身前往，让朋友帮她描述具体的路线，她则乘坐公共汽车或是摩托车摸索着去到指定地点；装满摄像器材的背包异常沉重，遇到难行的道路还得走上一段，腰酸背痛是经常的事情。
　　收集仪式现场资料的过程是艰苦的，特别是录制这些仪式活动一般最少都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而且很多仪式都是在山村里举行，关杰经常要到仪式现场。有一次，她搭乘当地村民的摩托车到山上准备拍摄一些相关图片时，山路崎岖，走到半山腰时，摩托车突然打滑，把后座的关杰掀下山去，关杰紧紧护住装着器材的行囊，自己却摔得半天爬不起来。可仅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她又匆忙奔赴另外一个“香花”仪式现场……为了清楚、详细地记录下仪式的每一个程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关杰只能举着重重的摄像机不停地拍摄，手酸了得忍着、内急了得憋着、站累了得撑着；最辛苦的还得数夜间仪式的拍摄，她几次来梅都是在春夏交替之时，山村里的夜晚仍有些许寒意，而关杰长久地站在冷风中，任由寒风侵袭也不间断拍摄，直到第二天清晨仪式结束，她才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凳子上稍作休息……
　　丰富内涵，深入挖掘不懈怠
　　关杰说，客家文化似乎有着一股“魔力”，它的完整、它的丰富吸引着她不停地去探索、去研究。她说，客家文化是综合性非常强的一种文化，特别是客家的仪式音乐，“局内人”并不称其为“音乐”，而它所具有的音乐现象却是那样的鲜明和完整。对于这种独特音乐样式的研究，一定要将其放入整体的客家文化之中去进行解读，要从它赖以生成的整体文化中去加以说明。关杰说，客家文化广泛而深奥，因此这项研究是一项长期的任务。
　　关杰评述自己的研究方式是一种田野实地考察法，将实地考察所得到的第一手资料作为研究的基础。然后运用“深描理论方法”，在采访实录数据及全面、完整、客观陈述仪式实录文本的基础上，力图真实再现仪式的概念及“局内人”对仪式的认同。
　　关杰的研究正在不断地深入，目前，她已经录制了很多客家“香花”仪式音乐不同脉系的仪式实况，请教了很多“香花”仪式的住持、和尚和斋嫲，并向这些仪式“局内人”虚心学习，力求再现“局内人”内心世界的“内在文化地图”，探求客家人独特的宗教信仰、仪式行为、仪式音声（仪式音乐）的互动关系。关杰说：每次来梅州，她都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吸引着她更加深入地去了解、去探究……
　　在采访结束时，关杰诚恳地对记者说，其实自己很脆弱，她不喜欢被描写成毫无人情味的女强人。自己的研究动力完全出于一种兴趣，因为在学习和阅读了大量的西方仪式理论、西方文化人类学、宗教人类学之后，如何将这些理论同中国具体的仪式实例相结合，从中找出中国自己仪式音乐的独到特点，特别是人的宗教性本质和音乐性本质特征等，将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探索。
　　链接：关于仪式音乐
　　仪式是在特定场合和特定时间、按特定程序、由特定人员执行的行为活动。仪式音乐则是贯穿在整个仪式展演过程中的各种声音（包括音乐）。
　　在客家地区传统的“香花”仪式中，是以本地和尚和斋嫲为仪式的执行者，主要以写、打、唱、念、声、色、艺为其主要表现形式的、并以佛教为主要的信仰内涵，同时融合了道教和诸多民间宗教内容的信仰体系，这不仅是客家地区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这些内在的信仰又以“香花”仪式作为其外显的行为样式，其整个展现过程由仪式的音声（音乐）形态所贯穿，而对于“香花”仪式中音乐运用功能的全面研究，就是对仪式中音乐的研究。（编辑：冯怡驹）